無雙聽著沈夕陽口中的話，鼻子一酸。那個時候，哥哥才只有五歲吧，他們二人究竟是如何，將幾乎已經滅門的竹影千機，再一次的建立成如今這樣的模樣的呢？

這麽想著，無雙也便這樣問出來了。

“如何建立起來的？”沈夕陽的聲音淺淺，“勤練武功，買賣人手，威逼利誘……這世上能用的方法，我們二人自是全部用過了。”

無雙聽著沈夕陽的話，卻並不覺得心冷或驚恐，只是十分心疼那時的衛無衣和沈夕陽。

那些日子的疾苦和苦難，沈夕陽姐用檢點的幾字便寥寥概括了，無雙卻是能夠想象出來，那那時的兩人，究竟受了多少的苦難。

那時的兩人肯定很是年輕，那時的哥哥尚且年幼，背負著竹影千機名極一時的榮耀，還有慘遭滅門的仇恨，不僅要日日夜夜提醒自己當年家破人亡的仇恨，還要時刻提防想要取兩人性命之人。

無雙緊握著拳頭咬牙忍耐著想要大哭的欲望，卻聽那邊的沈夕陽再一次的開口了。

“竹影千機慢慢重建起來之後，衛無衣便開始巡查那日攻上竹影千機的人，究竟是誰的人了。”沈夕陽說著，從懷中拿出一塊黑布。

無雙接過去黑布，便看到上面赫然因著一個“暗”字。只是這字是為黑線繡在黑衣上，若不自習查看的話，根本看不出汗這上面居然是有字的。

“這便是那日戰鬥之時，我再一名敵人的衣服上割下來的。”沈夕陽說著，端起水杯再次喝了一口。

竹影千機慢慢重建起來之後，兩人便以這塊破碎的布片為始，開始調查那年將竹影千機滅門之人究竟是誰。那時的竹影千機雖是已經頗有規模，相較極聖之時的竹影千機卻相差甚多，更何況那時還有追殺衛無衣和沈夕陽的人，兩人便只能暗中小心行事。

經過多方的調查，兩人才最終調查清楚，那日意欲將竹影千機滅門之人，便是先皇。而先皇想要滅了竹影千機滿門的緣由，不過是一句江湖人口言相傳的話罷了。

寧圍皇城命，不惹千機人。

知曉自己的敵人究竟是誰之後，衛無衣便下定決心，要將竹影千機再一次的重建起來，讓那個曾使江湖人聞之喪膽的竹影千機，再一次的重回於世！既然你畏懼市井流言，那我便讓那句市井流言再一次的流傳於世！

無雙聞言，眼眶頓時更加的紅了，嘴角，卻綻放出了一抹微笑。她幾乎能夠想象出來，在說著這句話時候的哥哥眼神中的神采是怎樣的，那其中一定充滿了自信與張揚，雖是蓄滿了仇恨，卻一定十分奪人眼光！

若是沒有那樣的衛無衣，便沒有現在的竹影千機。

沈夕陽也不再說話，似乎已經將那陳年舊事說完了一般。只是盯著自己手中的水杯，和那塊破碎的黑布，良久不語。

兩廂沈默之中，無雙突然說道：“不對。那時的竹影千機之中，一定出了叛徒是不是？”

沈夕陽讚許的看著她，應道：“不錯。”

“若我沒有猜錯……”無雙下意識的將聲音放低，接著說道：“便是你口中的那位章恒，是不是？”

沈夕陽點點頭。

無雙了然的點點頭。按照夕陽姐姐口中所說，那時攻上竹影千機之人，竟是視雲山絕宮外的機關如不在一般，勢如破竹的便攻了上來的。但無雙知道，雖是現在雲山絕宮的所在地是有些許人知曉的，但那時的雲山絕宮，除了竹影千機的人之外，是沒有人知道雲山絕宮究竟在何處的；跟何況，雲山絕宮最外都是有人把手的，除非有門人帶領，否則那些蒙面人不等到達竹影千機內部，便會被山下的眾多機關殺掉一半了。

如此看來，那時的竹影千機內部，肯定是除了叛徒沒錯。

無雙眉間頓時皺的更加的緊了，眉頭之間甚至出現了明顯的溝壑。“那時的竹影千機的人之中，竟沒有一人看出來那人的不同嗎？”那章恒必不是在加入竹影千機之後才被人收買的。竹影千機的人加入之後，就算在竹影千機內部，也都時刻會有人監視。根本毫無與外界溝通叛徒之事卻不被人發現的可能性。

沈夕陽搖搖頭，沈默一會，才說道：“那人，是一位極為善於表演之人。”沈夕陽說著，手指不自覺的摩挲著手中的瓷杯。

“那章恒雖是習武資質平平，為人也不是什麽極為勇猛之人，但為人卻十分和善，平日裏也並不與人交惡。竹影千機之中，大多都是喜好英雄之人，所以與他交往之人雖然不多，但卻也並沒有人針對他。他口中雖是時常有些世外趣事，卻是喜歡打鬥的男子不愛聽到的只不過又些許女子願意側耳罷了。這樣的人在竹影千機的存在度本就不高。他平日裏又總是一副平淡微笑，有些迷糊的模樣，自是沒有人註意到，他胸中的溝壑竟會如此之深。”

無雙看著沈夕陽說起章恒時，原本總是面無波瀾的眼神中的些許慟色，心下了然。想必夕陽姐姐便是那些願意側耳聽章恒的故事的人之一了。無雙看著沈夕陽，淺聲問道：“那他最後如何？”

“……死於我劍下。”沈夕陽說著，看著那黑布，微微出神，到：“這塊黑布，便是他身上的。”那日老影首召集門人之時，因著時間緊迫，竟沒人註意到他並不在召集的隊伍中。唯有自己，一直怕他在不知名的什麽時候被那突然攻來的人殺掉，一邊殺敵，一邊在紛亂的戰場中尋找著他的身影，總怕自己會在地上那一具具早已沒了生息的屍體看到那個自己熟悉的身影。

誰知，自己卻在對手的蒙面黑衣人之中，看到了那雙自己惦念的眼睛。

只是，最後自己還是沒有心軟，只一劍，便將那人性命奪取了。

見沈夕陽臉上的神色，無雙知道，自己一定是觸了沈夕陽心底難過之事，忙轉移話題道：“夕陽姐姐，那我是何時被哥哥接回來的？”

“當年，你被寄送到了一處農家中。”沈夕陽看著無雙，說道：“你哥哥在他十幾歲之時，便將你接回來了。那時竹影千機剛剛重建好，那時追查你下落的人也有很多，為防你出什麽意外，衛無衣便將你接回來了。”

沈夕陽的這些話中，真真假假摻在一起，竟是正好吻合了無雙腦海中還存留一些的林語楠的記憶。這一番話下來，無雙竟是沒有半點懷疑。

無雙點點頭。她已經猜到了，不過是為了轉移沈夕陽的註意力，才張口提出了這個問題。想著竹影千機當年的慘狀和現狀，無雙不禁心中讚嘆，哥哥這麽多年竟是做出了如此的成就。

等等，竹影千機的現狀？

無雙皺皺眉頭，看著沈夕陽，問道：“若我沒有記錯的話，竹影千機應是有四位門主。你和綠衣姐姐是兩位，那另外兩人呢？”

“那兩人是千機璇和千江。”沈夕陽說著，聲音微微放低，“這兩人現在，皆不在雲山絕宮中。”

無雙聽著沈夕陽的語氣，微微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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